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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久。”当着同事的面,江长明真是不敢多说什么。沙沙现在是啥事也敢做,夜里跑到他住的地窝子里撵不出来,撵得狠了,她就大声叫喊,那声音真是肉麻,好像江长明要强暴她。白日里,江长明正在忙,她会突然地跑过来,从后面揽住他的腰,动作过火得直让六根伸舌头。摊上这么个人,江长明能咋办?
见他不理睬,沙沙突然使出了杀手锏:“你还想不想推广三代,如果想,就得留下我!”
“凭啥?”江长明一惊,沙沙这句话有点意外。她总是能说出一些令人吃惊的话。
沙沙这次没玩虚的,她知道该说实话了,再不说,怕真要失去机会。她顿了顿,像是给自己鼓了很大气儿:“凭我手中的资料,还有你们一直在找却没找到的东西。”
“东西在你手里?”江长明猛地站起来,吃惊地瞪住她。笨呀,咋就没想到她呢?
一听东西在沙沙手里,一直冷着脸坚决不同意将沙沙吸收进课题组的尚立敏突然跑过来,一把抓住沙沙的手:“我的小姑奶奶,原来是你拿去了呀,你可我把害苦了,快说,资料在哪?”
“你不是想赶我走吗?”沙沙报复似的盯住尚立敏,不过口气却是很温和。她现在也算是明白,惹恼了尚立敏,想留在沙窝铺,难。
“我的姑奶奶,你算是把我害苦了。这半年,为资料,我的头发都白了一层,快,快跟大姐说,资料真的在你手里?”
“不信拉倒,我还不情愿拿出来呢。”
就在江长明将信将疑间,羊倌六根突然说:“她拿走的不光是资料,多着哩,老郑头值钱的东西,都叫她拿走了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,谁叫你乱说话的?!”
“我偏说,你干下的事,还不让人说?”
自打沙沙来到沙漠,六根跟她,老是有吵不完的架。六根像是前辈子跟沙沙有仇,无论沙沙说啥,他都要反对,还理直气壮。一开始他坚定地站在尚立敏这边,说沙沙像个妖精,这号人沾不得,一沾,准出事儿。江长明批评了他,让他说话注意点,别由着嘴儿乱说。他嘟囔道:“她穿的那叫个啥衣裳,还专家哩,我看像个唱戏的。”后来看沙沙铁了心不走,他又道:“留就留,不给她工资,看她能留几天。”气得沙沙扬起一锨沙,就泼在了他身上。这人没记性,一天不跟沙沙吵架,嘴就痒得慌,非得折腾出点事儿,吵上两句,才安慰。这阵一听沙沙拿资料做筹码,要挟江长明,脖子一梗道:“你还有脸提资料,要不是你领着姓孟的,连骗带抢把资料拿走,老郑头能病倒?”
这话一出,在场的人全都傻了,大眼瞪小眼,不敢相信六根说的是真。
“死羊倌,我叫你多嘴,你不说话嘴会焐臭呀!”沙沙叫喊着,扑向六根,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。这事儿她一直没敢跟人说,没想竟让这个死羊倌给说了出来。
没办法,江长明最终还是留了沙沙,资料算是顺利拿到了,工作开展得也相对顺利。但,麻烦也因此而来。特别是尚立敏,对他简直恨得要死了。
“喝酒,江主任,你那点事儿不算事儿,沙沙那孩子,我清楚,你要是真娶了她,我保证,她会听你的话。”老范虽在五佛,对沙窝铺的事,却一清二楚。尤其沙沙跟江长明,一折一折的他弄得很清楚,江长明想,一定是六根讲给他的。
“喝!”江长明抓起酒杯,就往嘴里灌。
“这才对头,甭让一个小丫头,就把你给愁住了。嘿嘿,有找不上老婆愁的,哪有老婆太多反而愁着吃不下饭的。”
“老范!”江长明猛然叫了一声,叫完,却又泄气地将话咽了下去。这六根,回去真该好好收拾一顿,看他都跟老范说了些什么!
老范贼兮兮笑了一下:“好,喝酒,不提,不提这些花花事儿。”
这天两个人都喝大了,若不是酒馆的老板娘拦挡,怕是真就要喝得烂醉如泥。两人只顾着喝酒,反把要说的事儿没说。两个人搀扶着走进宾馆,还没上楼,江长明的手机响了,接通,话还没说两句,江长明的酒就醒了一半。
打电话的是孟小舟的母亲欧阳老师,她哭哭啼啼说,不想活了,养下这种儿子,还不如去跳黄河。
江长明赶忙问:“老师你在哪?”
“我还能在哪,我在黄河边。”
江长明扔下老范,就往车站跑。弄得老范很是不解,醉醺醺地说:“不是说好到房间还要喝的吗,咋给跑了?”头一歪,倒在了楼梯上。
赶到省城,天已黑尽。打欧阳老师手机,手机不通,说是空号。往家里打,没人接。江长明紧张了,该不会出什么事儿?
一个小时后,他来到欧阳老师的楼下。几年前,要想来到这楼下,是要经过几道审查的。眼下这儿却是另一番景致,银城的高层住宅一幢接一幢,花园小区也是一个接一个,这儿的主人像候鸟般,一个个飞走了,留下的,就是孟小舟父亲这样已经退休的人物。这楼的神圣便也去了一半,门口的警卫也不知啥时已撤走。如此轻松地进来,江长明真还有点不自在。欧阳老师家里没亮灯光,那团黑格外的揪心。江长明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去,门房老头走过来说:“你是找欧阳家的吧?”
江长明赶忙点头。老头也是个热心人,叹了一声道:“出事了,欧阳老师,不知咋就跳了黄河。”
“跳了黄河?她真的跳了黄河?”
“跳了。不过没淹死,让人给救了,刚还有人来哩,说是给家属通知。哪有家属啊,儿子不回来,老头子又长年在医院住着。唉,人这东西,说不准,真是说不准,前几年多红火啊,眨眼间,就落到了这地步。”
老头还在感叹,江长明打断他:“到底在哪家医院,她有没有生命危险?”
“医院我知道,省一院,急救科,刚才那几个人说的。有没有危险,就不清楚了,你自个去看吧。”说完,老头又很悲凉地叹了一声。江长明哪还敢多耽搁,出门拦了车,就往省一院赶。
从医院出来已是第二天中午,欧阳老师没啥大的问题。老人家并不知道儿子出了事,还以为孟小舟在美国,不要他们老两口了,加上老头子又被确诊为肝癌晚期,没救了,一时想不开,才做了愚蠢事。幸亏被黄河边夜晚巡逻的警察看到,这才免了一场灾难。不过就这,也让人够沉重的了。
走在街上,江长明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感,孟小舟啊孟小舟,你这一生,对得起谁?